王翠芬對兒女的感情，太過復雜。她的心病，除了她自己，誰也不能幫她解決，蘇晴也做不到。別看王翠芬現在不待見謝建中他們，但謝建中他們要是出個什么意外，或者誰突然噶了，王翠芬肯定能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可要讓王翠芬給幾個孩子出錢出力，把她存的私房錢，給那幾個孩子的生活事業助力，那不行。她現在對幾個孩子的母愛，只體現在希望幾個兒女健康活著，能自己把自己的生活過好，多的就沒了。王翠芬這擰巴的心態，搞得謝建華他們也很懵。有時候能感覺到，王翠芬很關心他們，有時候又感覺母愛像山體滑坡。只有蘇晴，享受的是全方位無死角的熱情。時常被嫌棄的謝建華，忍不住對蘇晴感嘆道：“你是真有兩把刷子。”這聽起來可不像是什么好話，蘇晴微笑著問，“媽說你以前很討打，還有后半句，你要不要聽？”“后半句是什么？”謝建華好奇追問。“是你現在也很討打。”說完，蘇晴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謝建華被噎住。他討打是因為什么？因為忠言逆耳啊。家里要全是奸臣，那還了得，總得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出現吧。蘇晴瞄了謝建華兩眼，發現謝建華不說話了，她才放心的繼續干活。可別再提什么投誠的組隊申請了，謝建華這親兒子的身份，明顯通不過組織的考驗。耳邊剛安靜了兩分鐘，謝建華又突然出聲。“謝謝啊。”蘇晴驚訝的抬頭，謝她啊？是不是謝錯人了。“媽平時多虧了你安慰。我不在家的時候，都是你在陪著媽，你肯定也沒少替我說好話……”也不知道蘇晴做得有多好，才能越過一眾親生兒女，成為王翠芬最信任的人。這樣的付出，謝建華哪怕平時不在家，不能親眼見到，也能感受得到。他才是親兒子，但論起孝順父母，明顯是蘇晴做得比他更到位。他報效國家去了，屬于他的一部分責任，是蘇晴幫他分擔的。謝建華說得怪真誠的，搞得蘇晴也忍不住覺得自己是個絕對大好人了。好像謝建華說得沒錯，她就是來融入這個家的，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剛剛還說對方討打的蘇晴，一下子就放軟了聲音。“你可是我愛人。我做的這些事，都是我想做的。”蘇晴滿眼深情的說道：“我就是想對媽好，想對你好。”至于她以前說過的謝建華的壞話，謝建華沒聽到，那就是沒有。互相這么一給臺階，氛圍一時大好。等李雪梅提著保溫瓶過來給他倆添茶水的時候，見他倆光顧著說話了，就忍不住提醒道：“晴晴姐，你題出完了嗎？待會兒我同學他們就要來了。我怕他們打擾到你。”“快了快了，正弄著呢。”蘇晴趕緊忙正事。她最開始幫李雪梅補課的時候，沒想過獲利，只是看人家小姑娘特乖巧，就忍不住想拉人一把。別看李雪梅的父親是個文化人，但她在鄉下的時候，條件實在太有限了。他們是下放去的農村，很多東西，尤其是書都不太敢帶。李雪梅去公社讀的小學和初中，那幾年正是運動最激烈的時候，她們這幾屆學生，大部分時間，就上午上半天課，下午就參加活動喊口號什么的。這種活動，別人不去可以，李雪梅不去就不行，因為她身份有問題。平時她都得被人叫資本家的狗崽子，她的口號要是不喊得響亮點，那更完蛋。在這樣的教育環境下，他們這幾屆學生，大部分都沒學到什么東西。有的人拿到了初中畢業證，但真實水平也就是小學生。李雪梅也知道自己基礎很差，在蘇晴幫她開小灶的時候，還忍不住低落的問，“晴晴姐，我是不是太笨了？”“哪有的事。你不笨，你很聰明，只是以前沒那么好的學習條件。而且你還耐得住性子，這已經比很多學生都強了。”蘇晴簡直是閉眼夸，而且夸起來一點也不昧良心。畢竟和謝建康比起來，李雪梅是要聰明一點。和他們年歲相近的學生，前些年的經歷都類似。他們在學校里大半的時間，都花在搞運動喊口號、去工廠學工人，下地種田學農……大家都在浪費時間，所以大家的起跑線，其實也差不多。所以蘇晴非常有信心的對李雪梅說道：“只要你能保持住現在的學習狀態，兩年后你肯定能考上大學。”蘇晴在班上是卷不過別人，但她好歹也是正經考上的京大，被她輔導一個月，李雪梅的成績‘蹭’的一下就沖上去了。有這么個效果，鐘大姐直接房租減半，時不時的還給王翠芬送水果和廠里發的福利。得知李雪梅家里還有個高材生，班上的同學做作業都愛來找李雪梅。前面那么多年都沒高考了，少了實戰歷練，學生實力菜，老師當然也強不到哪里去。蘇晴的水平，明顯比他們學校的老師強。而且蘇晴脾氣也好，空了也愿意指點他們。可能是年齡上來了吧，看到那些十六七歲滿臉膠原蛋白，人又很禮貌的乖學生，蘇晴看他們排排坐好好學習，心里就覺得欣慰。那群來找李雪梅的同學，現在都是王翠芬的忠實客戶，購買卷子的主力。前兩天，大家商量出了互助學習小組的名號，把李雪梅家暫定成大家的學習基地，今天小組的核心成員，就帶著卷子來一起做作業了。謝建華看到這些有活力的年輕人一個個的來，忍不住小聲和蘇晴說道：“人這么多？”“今天人特別多。之前人沒這么齊過，可能雪梅她們自己組織了一下，畢竟現在有學習小組了嘛。”謝建華關心的問道：“他們不會影響到你自己的學習吧？”事有輕重緩急，王翠芬的這個事業，才剛起頭，比不上蘇晴的學業重要。蘇晴超小聲的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現在已經不是最后一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