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你外頭那套拿回家里。”蘇晴防備的提醒，“我不吃這套。”蘇晴在家屬院住的時候，是見識過謝建華怎么磨纏他領導的，那是又爭又搶，又鬧又跳，白天在辦公室折騰，下班回家了，他還去領導的家里找人談心……妥妥的刺頭。想要的東西拿不到，謝建華會不甘心，想知道的消息，不能打聽清楚，謝建華晚上也睡不著。他就默默地和蘇晴對視。這也是他的家，怎么可以把他排擠出去，他不服氣。蘇晴被他盯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妥協了，“我筆沒墨了。”“鋼筆給我，我幫你吸墨水。”謝建華貼心的接手。這種粗活就該他來干，怎么能讓蘇晴弄臟手呢！謝建華給鋼筆吸墨水的時候，蘇晴就解釋道：“媽說想讓你們后悔。想讓你們看看她的厲害。”“啊？”這話謝建華真聽過，他當時確實沒聽懂。現在……現在也不是很懂。偏偏婆媳倆的口徑還挺統一。太操蛋了，他好像真的有點融不進去。謝建華有點悲傷的問道：“能再說細一點嗎？我們為什么會后悔？”這個笨蛋是自己家的，蘇晴能怎么辦呢？她只能掰開揉碎了講。“媽的意思是，她如果做出一番很大的事業，你們就能看到她的厲害了，然后就會后悔這么對她。”“我一直都能看到媽的厲害。還有，什么叫這么對她，我怎么對她了？”謝建華的眼神充滿了求知欲，他在教室里聽課的時候都沒這么認真過。“不孝順她。看不起她。辜負她的一片心意。”蘇晴總結。哪怕是背黑鍋背習慣了的謝建華，此刻都覺得這鍋太大了，他背不動。他真的比竇娥還冤枉，他從沒看不起過王翠芬，也沒想過不孝順王翠芬。平時他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居然還能收獲這樣的點評。看謝建華又想插嘴，蘇晴立刻伸出一伸手指，‘噓’了一聲，眼神警告。謝建華立馬消停下來，恭敬道：“你接著說。”他沒法親自采訪王翠芬，但蘇晴這個專家的話，他還是要聽的。要論這個家里誰最能摸透王翠芬的心思，非蘇晴莫屬。“這個不孝呢，媽說的不一定是你。”蘇晴假笑一聲，“但肯定有你大哥跟你弟弟妹妹。”謝建華恍然大悟，“這下能理解了。”把自己剔除出‘他們’的行列，立場一變，他一下子就悟了。他之前還在心里嘀咕，他有什么好后悔的？王翠芬再厲害，也跟他后悔扯不上聯系啊。但把這個后悔對象換成大哥，謝建華就忍不住點頭，說道：“都不用等媽變厲害，大哥肯定早就后悔了。要是知道媽手里還藏著那么大一筆錢，他更后悔。”“還不夠。那筆錢不是自己掙來的，不能體現媽的實力。”謝建華豎起手指，“咱媽脾氣還真不小。”夸完之后，他試探道：“但咱媽是不是走錯了路子？”現在的職業歧視很明顯，軍人是第一階層，工人排在后面，農民再往后排，投機倒把這種人，是大家都看不起的存在。倒賣個試卷，能讓人知道王翠芬的厲害，能讓大哥他們后悔嗎？謝建華強烈懷疑。蘇晴也不多說，只說最近報紙上常提的一個詞，“撥亂反正。”解放前王翠芬和謝瘸子家里，都是做小生意開鋪子的。那個時候的生意人，絕對不會受到鄙夷。每天看報紙，是謝建華的必修課，他對政策也挺敏感，他說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那得好久之后了。”“媽又不趕時間。后面還有好幾十年呢。人哪能一下子就變得很厲害，媽也需要時間磨煉。”就算要撥亂反正，就華國這么大的體型，想撥回去，也得費好大的勁。謝建華能干出臥薪嘗膽的事，但他更想他媽能及時給他大哥兩腳，這樣他看得更解氣。他一個好人，被連累得夠嗆。謝建華覺得，他現在的家庭地位，肯定受大哥牽連了。以前王翠芬可不這么對他。被遷怒了，謝建華也不想給大哥留面子了。他主動請纓道：“你去跟媽說說唄。媽要是想收拾大哥，我替媽動手啊。讓媽有氣不要憋著，憋氣對身體不好。”“你還怪貼心的嘞。”蘇晴眼神古怪的看他。“是比大哥要貼心一點。你就只看到大哥結婚的時候鬧這么大，他以前也沒少鬧，他以前……”話說到一半，謝建華又覺得有些揭短的話，跟蘇晴說不合適，他也不細說，只總結道：“反正大哥以前也挺討打的。”每次謝建中惹他生氣，他都想給謝建中兩下，但想到這是自家大哥，還是親的，他就忍了。鬧起來太影響家庭和諧。他一共就那么兩個親兄弟，平時他在部隊不常回家，家里的事，肯定是謝建中管得多，所以和謝建中對上，他能退一步的，他都退了。但他發現，王翠芬受到的傷害，比他想象中的深得多，這下他就不想忍了。謝建華態度堅定的表示：“你放心，我肯定站媽這邊。”“可是……”蘇晴吞吞吐吐。謝建華倒是想投誠，但王翠芬不一定愿意啊。在王翠芬眼里，謝建華也靠不住。謝建華雖然沒做白眼狼，但也有他犧牲得早的原因，王翠芬并不能保證他的人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除了蘇晴，王翠芬早就信不過其他孩子了。“可是什么？”謝建華疑惑。蘇晴決定把天聊死，笑嘻嘻的開玩笑道：“可是媽說你以前也很討打哎。”投誠什么的，婉拒。那口惡氣，王翠芬自己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