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淅瀝的小雨還在下個不住。
宋媽媽撐著把油紙傘緩緩走來,遠遠瞧見廡廊下有個黑影,待走近了,才借著微弱的光瞧出了是玉葉,上得臺階將傘一合,隨手遞給了身后的小丫頭,回頭看著玉葉輕聲笑道:“你杵在這兒做甚?”又向屋里看去:“屋子里誰在伺候?”
玉葉上前扶了宋媽媽的手臂,輕聲道:“屋里沒人伺候?!币娭螊寢屇樕蛔?,似有不悅,忙道:“我原是問了一句要不要熱水,四爺卻把門給關了,我瞧著四爺的模樣不似平時,心里又害怕,也不敢去問。”
宋媽媽默了一瞬,轉腳到了門前,側耳聽了一回,什么也沒聽見,便敲了敲門,說道:“四爺,奶奶,廚房里置辦了宵夜,可是要用一些?”
朱兆平叫這一聲喚回了神兒,再看向懷里,女人面色蒼白,眼角含淚,不覺心中生出愧疚來。他原是叫他那位娘氣得糊涂了,他離開的時候,那位還在捂著胸口咒罵,一疊聲的只說,是個女人就容不下那等狐媚子,死了便死了,不過賤命罷了??伤麉s是知道,青柳再不是那等狐媚亂道之人,她原是一門兒心思想要出去的,外頭還有個等她多年的表哥呢……
“你,你莫要哭了?!敝煺灼教鸬氖窒仁且活D,而后又緩緩抬起來,輕輕按在何婉儀的眼角,將她那顆要落不落的眼淚珠子抹了去。
何婉儀卻是這會子才緩過氣兒來,她這輩子自然是奔著好好過日子去的,不管這男人以后究竟有幾個女人,那個呂素素又到底會不會進得朱家的大門,她卻是打定了主意,必定要做個賢良婦人,心若大海能容百川,不嫉不妒,好生持家??裳巯逻@風向轉得太快,她伸手將男人的前襟死死揪住,哽咽道:“咱們才成婚幾日,四爺就想著納妾了?”
朱兆平臉上一滯,待要辯解,就聽她又哭道:“你便是要納妾,也該容我生了孩子再說,我好歹是明媒正娶,這才幾天呢!若是納個女人進來,不說我的臉面要往哪里擺,便是我娘家的臉面,可還要不要了?”
何婉儀嘴上哭得傷心,可心里更是亂七八糟一片,她再沒想過,原來這個時候,這個男人便有了旁的心思嗎?可是上輩子后院兒里的那些子女人,卻都是呂素素進門后才進府的,便是納進門來,也沒見著這男人去尋了那些女人睡覺。這輩子究竟是如何了,怎就這個時候卻提起了納妾的事情了。
若是依著她原來的性子,朱兆平這話一出口,她是必定是要摔打一回,鬧他個沸反盈天。可到了這輩子,她想著她還是要軟一些的,便是要哭鬧,也不要跟個雷公電母一般,雖說呂素素令人厭憎,可她的那些法子,卻都是對付朱兆平的好法子。
宋媽媽幾人立在外頭,聽見屋里頭斷斷續續的傳來女人細細碎碎的哽咽聲,互相對視一眼,宋媽媽立時敲了敲門,聲音也變得急促:“四爺,奶奶,廚房置辦了宵夜,可是要用一些?”
何婉儀腦子里還蒙著,朱兆平卻將她又攬在懷里,對著外頭的人道:“一會子再說,你們去提了熱水過來。”
主子發了話,宋媽媽幾人雖是心里著急,可也不敢再多言語,轉頭吩咐了小丫頭去備水,卻是仍舊守在外頭,不肯離去。
朱兆平將懷里的女人拍了拍,察覺那脊背還硬挺著,嘆了口氣道:“你別急,我就是這么一說,并不是真的想納妾。”頓了頓又道:“我就是想問問,可是這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模樣,都是容不下妾侍好活的?!?br/>
這句話算是問到了何婉儀的心坎兒上,上輩子她還真是容不下妾侍好活的,那幾個女人自打進了朱家,便沒一日過得舒坦的。她總能尋了各種法子去對付她們,哪怕每天晚上的夜里,朱兆平都是在她的棠梨閣睡下的。
見何婉儀垂著眼皮子繃著一張臉,抿緊了唇瓣并不說話,朱兆平嘆了一回,勉強
笑道:“你別惱,我真的就是這么一說。”又轉頭道:“不是說有宵夜嘛,我叫他們送過來,咱們兩個坐下來受用一回再歇下?!闭f著松開手就要走,卻被何婉儀扯住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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