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餃子下車面,剛進家門,吳嬸和阿太已經煮了滿滿一大鍋面條。
阿太的熱情,小五子推拒不開,跟著吃了一大碗面條之后,撐得連腰都彎不下。
周揚這邊洗洗涮涮,還沒來得及整理行李,便被阿爺拉到東廂房。
他一進門,發現東屋的炕上放著桌子,圍著不少人,他媽、程方圓、四丫頭和寧寧,似乎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的都在。
阿爺說,“眼瞅著就是小年,街坊鄰居都開始備年貨了,就咱家里沒啥年味兒,既然人都回來了,就不能再耽誤?!?br/>
說著,還把他讓到炕上,等他看見碼在炕桌上的紅紙,總算弄明白了。
“自己寫春聯?”他記得去年是胡同口的玉三爺幫著寫的,胡同這一片的春聯福字,都是玉三爺一個人包圓兒,都是街坊鄰居,玉三爺向來都是來者不拒,抹不開面子的送點炒貨雞蛋,他家里相對好一點,阿爺也僅僅是帶一包煙或者一瓶酒過去。
“今年沒那個福分了,八月節那天家人團聚多喝了兩杯,出門的時候沒注意絆門檻摔了一跤,人雖然搶救過來,半拉身子都不聽使喚了。”阿爺苦笑一聲,心里有些不舒服,夏天的時候還是硬邦邦的小老頭,還一塊在樹蔭底下推牌九下象棋,說不行就不行了。
玉三爺這一摔,讓不少老哥們兒都成了驚弓之鳥,真細數下來,阿爺還比玉三爺大四歲。
“那真挺可惜的?!敝軗P附和著點頭,人上了年齡,別管多硬實的體格,最怕摔跤,大概一摔下去,再想板板正正的站起來就難了。
阿爺低頭嘀咕一聲,揉著四丫頭的腦袋,自嘲道,“大過年的,說這些干啥,你們先寫著,我拿剪子去再裁點紅紙。”
等阿爺走了,程方圓才憂心忡忡的瞅著他的背影,說道,“玉三爺這一摔,把阿太嚇得夠嗆,剛才還拉著我胳膊念叨,酒不是好東西,可阿爺就好這口,這一輩子就這點兒愛好,說讓我勸勸,千萬不能毀在這酒上?!?br/>
可她沒想好怎么勸,阿爺這一輩子過慣了苦日子,年輕時候養活一大家子挨了不少好累,根本沒條件挑吃撿喝。本來打理好子女,老兩口應該能寬裕點,偏偏還要照顧她和萬里這對累贅。
回想起來,她和萬里在阿爺和阿太的照顧下,反倒沒吃什么苦,姐弟倆在阿太和阿爺的呵護下度過了幸福的童年。
直到現在,她大概理解了阿爺和阿太的良苦用心,老兩口或許不懂太深奧的青少年心理學問題,或許也不懂離異家庭對孩子造成的心理創傷,但有一個樸素的道理亙古不變,幸運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她和程老二屬于前者,阿爺那一輩人大概屬于后者。
讓姐弟倆安穩長大的代價就是老兩口的大半輩子操勞,偏偏從苦日子里走出來的都喜歡大魚大肉,煙酒不離手。
阿爺偏愛吃蒸五花肉,最好是七分肥三分瘦再添上一層肉皮的,放到小鐵盆里,底下墊上一層凍豆腐,肉頂上只點綴少許蔥姜末,再不放多余的佐料,這樣蒸出來的肉油汪汪的,一掀開蒸屜滿室生香,就連最底下的凍豆腐都吸飽了肉汁,吃起來滿嘴流油,最是解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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