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弘毅點了點頭，神情依舊很和氣，沒說什么。在這個年代，這是非常普遍的現象。老子當著茶油廠廠長，哪里能讓女兒在家里待業？那是肯定要想辦法招工進廠的呀。其實就算在后世，也是一樣的。只不過手段更加高明，更加隱蔽一些。比如某局局長的兒子去另一個局上班，而另一個局局長的女兒，就到他那個局去上班。諸如此類，不值一笑。劉弘毅也不可能完全改變整個壯安縣的“人情世故”，那不現實。他如果抓住這種事做文章，不但無益提高他的威望，反倒會造成很多人對他的反感，覺得他不食人間煙火，不近人情，不是個體察下情的好領導。饒是如此，廠長等人依舊緊張得渾身冷汗。縣委書記不當面批評你，不代表著他贊同你們這么搞啊。那是人家講策略。萬一他私下里給陳解放說上一句，廠長擔心自己的女兒立馬就要卷鋪蓋回家。但劉弘毅不提，廠長自然更不敢就這個問題做什么“解釋”，那只會越描越黑。“走吧，去廠里看看，先看車間，再看倉庫。”“系系系，劉書記，各位領導，這邊請……”廠長盡力卷起舌頭講“官話”，引領著領導們前往車間視察。車間其實沒什么好看的，早就放假了，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劉弘毅看到，依舊還是非常老式的榨油模式，說這是一個現代化工廠，還真夠不上，就是一個大點的老式作坊。那巨大的木頭撞錘，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穿越劇完全可以拿這里來拍古裝戲。但就是這樣的老式作坊，產量卻并不低。廠長有些自豪地向劉弘毅匯報，說是全縣的大部分茶油，都是由他們廠里供應的，還有不少外縣的商販，也慕名到他們廠里來進貨。一年多前，被韋明華那個流氓團伙殘忍殺害的兩名被害人，就是一對從外縣過來進貨的年輕夫妻。隨后來到倉庫。一股茶油的清香撲鼻而來。“呵呵，不錯，倉庫很整潔嘛……”劉弘毅贊許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們肯定臨時打掃過衛生，但從那些油壇油罐油桶的擺放，以及倉庫里的氣味也能判斷得出來，韋廠長的女兒，應該是一位合格的倉庫管理員。并不因為她是廠長的女兒，就敷衍塞責，“玩忽職守”。“韋廠長，我們有小包裝嗎？”劉弘毅檢查了幾個很大的油桶，還用提子打出來一提茶油，仔細聞了聞香味。“有，有……”廠長連聲答應。不出劉弘毅所料，他搬出來一個陶瓷壇子，用泥土密封的那種。劉弘毅接過來，掂了掂，沉甸甸的。“韋廠長，這里是幾斤啊？”“這是五斤，我們還有兩斤和一斤裝的，用的是竹筒……都是足斤足兩的，不敢克扣一點。”劉弘毅憋了一下。陶瓷壇子，他勉強能夠接受，竹筒的話，未免太過古老了。“韋廠長，我們平時是怎么銷售的呢？”“除了批發，還有沒有零售？”“主要是批發，零售比較少……我們青橋是茶油產區，群眾平時都是自己煉一點自己吃，不會到供銷社買茶油吃的。”“那我們的產能，還能不能進一步擴大？”韋廠長想了一下，才說道：“劉書記，擴大是可以擴大，反正就是多招人嘛……茶籽也是足夠的。只要我們收，社員們可以把自留地全部種上茶籽樹……就是，茶油這個東西，平時吃的人也不是很多，我們生產擴大了，賣不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