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大暑過后的中伏天,欽天監(jiān)豎立在巨大龍雕刻漏旁的三尺黃歷上寫著,宜動土、入宅、婚嫁、赴任。
頭三日,皇城內(nèi)各司便忙的焦頭爛額,就連老蔡頭兒都沒空搭理閑出蘑菇來的沈妉心。因趙頤仍是皇子,故而這舉國矚目的婚宴便在寶華閣置辦。又因與皇后娘娘誕辰同日,這場壽婚宴的排場可謂空前絕后,光儀仗便達(dá)百人,更勿論內(nèi)侍使女。趙宗謙更是將城外駐扎的一萬精銳金吾衛(wèi)連夜調(diào)入宮中,此等陣仗可見一斑。
當(dāng)日拜堂定在戌時,屆時免不得下拜皇天后土,上祭列祖列宗,作為主角登場的宋明月雖得寅時便起身梳妝,但直到戌時前三刻都得待在濟(jì)天宮。七日前,宋家姐弟二人便與沈妉心徹夜商議好了計(jì)策。
而當(dāng)日此刻,沈妉心卻在房屋內(nèi)來回渡步,焦急萬分。本該在七日前便送入宮內(nèi)給皇后娘娘秘密準(zhǔn)備的壽禮遲遲未到。
“阿布,眼下離入閣尚有些時辰,你出宮去一趟裴家繡莊。”沈妉心深思熟慮,一錘定音道。
呂布英顯然為難,道:“先生,昨夜皇城所有側(cè)門皆閉,今早辰時東西南北四門只留正南門入宮,不得擅自出宮。”
沈妉心頗為懊惱的一拳砸在桌面上,“哎,這個裴嵐莛!此時讓我上哪兒去尋個合適的壽禮來?”
呂布英不由皺眉,疑惑道:“先生的壽禮昨夜蔡大家不是已為先生備妥?”
“什么?在何處?”沈妉心轉(zhuǎn)頭望去。
呂布英哭笑不得,果然應(yīng)驗(yàn)了蔡大家臨行前的讖言,說是先生丟三落四,到最后只得一通抓瞎。
“就在蔡大家雅間的畫案上。”
二人一路火急火燎的尋了小庭院的雅間,蔡尋的畫案上此時竟意外的整潔,案上擺著個精細(xì)花草紋路的金絲楠木盒。沈妉心上前打開,霎時一股異香鋪面而來,再定睛瞧去,不是甘星草是什么?
這回輪到沈妉心哭笑不得,那時只以為老道不過是句戲言,哪知脾性素來古怪的老道竟當(dāng)了真。趕上這等大時機(jī),哪怕是六品小吏也削尖了腦袋想要別出心裁,贏得滿堂喝彩。這甘星草再稀奇,能稀奇的過那些真金白銀的古玩珍寶?
可當(dāng)下別無他法,只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總不能兩手空空的去赴宴。丟青墨院的臉面不說,以皇后娘娘笑里藏刀的性子,莫說給她給臺階下,就恨不得將她雙腳砍去一輩子下不來臺才好。
經(jīng)欽天監(jiān)與禮部多日商議,據(jù)說那幫老頭兒為此事吵的不可開交,險些為了一兩句古諺而公堂對峙。最后由皇帝陛下親自出面定奪,才幸免了一場文士大員之間的武力對決。按長幼尊卑,正午時定為皇后娘娘生辰,四品以上品秩皆可入宴。戌時七皇子大婚,不論品秩皆是宴上賓,宴后皇帝陛下特允百官可徹夜狂歡直至通明。如此鴻恩浩蕩,才對的起趙氏皇族雙喜臨門。
午時前三刻,太養(yǎng)殿的內(nèi)侍便早早來傳喚。沈妉心撇了一眼面前的金絲楠木盒,沉聲道:“阿布拿上,我們走。”
不知為何,呂布英竟有一股如臨大敵的微妙感覺。他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捧在胸前,默然跟在沈妉心身后。說來也奇怪,那絲微妙的感覺竟煙消云散。年輕郎將抬頭望向清瘦的背影,不由心安神定,好似只要女先生在便可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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