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獲救后的第一個晚上,躺在成都武警醫院的病床上,疼痛使我冒著冷汗。娉和弟弟李希峰就守在我的身邊,他們輪換著給我按摩麻木的手腳。他們是我的親人,悉心照顧我按理也是應該的事情,可我內心總是覺得對不住他們,讓他們受了那么多折磨。
他們已經分別給上海的家和福建的家里打過電話報了平安,也給關心我的人們發了短信報了平安。
娉告訴我,小壞自從我被埋的那天起,每個晚上都會驚醒過來,坐在床上大哭,邊哭邊喊著:“爸爸——”自從她出生到我出事前,她從來沒有這樣過的,每天晚上都是九點多睡,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醒來。我不知道她今天晚上還會不會驚醒過來……我想象著小壞的樣子,心里對她說:“孩子,你真的和爸爸心連著心呀!爸爸再不會讓你擔驚受怕了!”
很晚了,一個長得小巧清秀的姑娘來到了我的病床邊,用甜美的嗓音問我:“你要吃稀飯嗎?”
我其實不感到餓,娉給我要了一份稀飯,一口一口地喂給我吃。
那個送稀飯的姑娘是志愿者,她說她和媽媽都是從外地趕來照顧病人的。她走之后,又來了個志愿者,她的年紀50多歲,原來是成都一家醫院的護士長,退休在家。地震后,她就主動來這里做義工。她性格開朗,臉上總是掛著笑容。我叫她阿姨,她笑著說應該叫她大姐。這個大姐來了后就一直忙著照顧病人,我看她幫助我對面的那個傷員擦屁股倒屎盆子。
她忙得差不多了,就坐一旁,笑著看著我們。
她對娉說:“你睡一會吧,否則受不了的。”
她還給我弟弟找了張床,讓他睡覺。我弟弟和娉都很累了,他們倒頭就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個大姐又對我說:“你也睡吧,我給你看著吊瓶,滴完后我會處理的。”
我閉上了眼睛。我的眼睛又干又澀又痛,一閉上眼睛,淚水就自動地流了出來。過了老大一會,我才沉沉地睡去,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一覺了,真想美美地睡上一覺呀!可是,我睡了沒一會,就被噩夢驚醒了。我夢見自己還埋在廢墟之中,拼命地呼救。我驚醒過來后,又看到了大姐充滿笑容的臉。
她坐在了我旁邊,輕聲對我說:“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說:“是的,我夢見自己還埋在廢墟里。”
她說:“這是正常的,時間長了,你就會好的,你不要想那么多,一切都會過去的。”
娉也被我吵醒了,她一醒過來就給我按摩。
我對她說:“你睡吧——”
她說她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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