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久久,才聽見劉延慶有氣無力的問道:“那又該如何?俺……俺真是無法獨力拿下燕京了…………”
幾名文臣幕僚對望一眼,還是那名剛才開口的文臣打頭,眼中光芒一閃,霎也不霎的看著劉延慶:“環慶軍全軍,退過高梁河南去!太尉是全軍統帥,在高梁河南截斷涇源秦鳳熙河三軍供應,會同宣帥,不過是一道軍令的事情,河北諸路就沒有一人敢朝高梁河北轉運軍資,要知道,河北諸路轉運使,都是我們的人!失卻太尉這個支撐,老種小種他們,還不是只能退回高梁河南?我等不能克復燕京,那么老種小種也同樣不要讓他們得了這個便宜!只要這場大功不落在他們手中,到時候朝中打起官司來,難道他們還能爭過我等不成?”
劉延慶頓時渾身冰涼。
退過高梁河南,遼軍大隊就釘在正面,高梁河上浮橋已斷,如何能退下去?就算自己能脫身出去,自己不救后路,環慶軍本來就士氣低迷,不過身處絕境,自己旗號不動,環慶軍只能拼死而戰。自己一走,頓時就是全軍崩潰,背水之敵,可知環慶軍全軍,將會遭致什么樣一個下場!
他暮氣深重,他想郡王之位,他和西軍其余諸部決裂,他成為朝中一派的棋子。臨陣之際,他再找不到以前縱橫沙場指揮若定的感覺,強撐的背后,滿滿的都是懼意,生怕自己跟著環慶軍覆滅在這燕京城下…………可是這一旦退走,就是這幾萬跟著自己從環慶路出來,轉戰兩年數千年的子弟,成為高梁河北岸的尸骨,再也不得歸鄉!
這個決斷,豈是容易做得出的?
可是就在這里撐住,用自己的性命來幫老種小種他們得復燕大功,最后還成為朝中政爭的犧牲品,失卻全部榮華富貴,去沙門島或者嶺南煙瘴之地走一遭,自己已經垂老,還不知道能不能生還回來!
更不用說,在遼軍這場兇猛異常的攻勢面前,最后能不能支撐住還未可知。很有可能,自己這條性命還要沒于亂軍當中!
走?還是不走?
大顆大顆的冷汗,從劉延慶的老臉上滾落下來,再也看不到半分富貴尊榮的太尉神色,只能看見他臉上皮肉扭曲在一起,猙獰可怖到了極處。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遼軍方向,響起了凄越的號角聲。接著就聽見遼軍軍鼓,震天動地的再度響起,鼓聲震得帳中每個人都心中一震,不管是誰,都從遼軍方向響起的號角聲金鼓聲中,聽出了一種所向無回的味道!
遼軍激戰如此,死斗如此,難道還有大舉發起撲擊的決心?直到突入他劉延慶的中軍大營之中,直到將他劉延慶的大旗砍倒?
劉延慶猛的抬頭,大聲厲喝:“快!扶俺上望樓,俺要去看看,遼人到底想干什么!”
十余架僅存的遼人石炮,已經推到了離宋人寨柵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直到宋軍營寨前面那些殘存的鹿砦之前,推動石炮的大隊遼軍,這才停下了腳步。宋軍弓手射士,依托寨柵,拼命的朝著這里發射弓矢火箭,床弩也推上寨柵缺口,就架在累累的宋遼雙方甲士的尸身之上,朝著遼軍猛射。
遼人軍士,舉起高大的旁牌,遮護在石炮之前,輔兵們扛著一筐一筐滲滿了鮮血的濕土,隨時撲滅在石炮上引起的火頭。遼人弓手射士在石炮前列成數排,頂著宋人箭雨,拼命的還射,壓制著寨柵上,缺口處的宋軍射士。而遼軍炮手,也拼了命的攪動石炮筋弦,裝上石彈。遼軍當中,不管是射士還是舉牌遮護的步卒,還有護衛石炮的輔兵,甚而遼軍的炮手,在宋軍箭雨下一片片的倒下。剩下的人卻視宋軍箭雨如無物,仍然拼命的在做好發射準備。
遼軍箭雨,同樣帶給了宋軍守軍射士慘重的傷亡,寨柵之上,不斷有宋軍射士弩手翻身落下,發出了長長短短的慘叫。
在這些石炮之后,是一排排已經披掛了雙層重甲的步戰之士,以遼人最后的精銳遠攔子為骨干,四軍大王蕭干就站在他們前面。遼人精銳數軍當中還能披甲而戰的戰士,還有遼軍中幾乎掃數而出的軍將,都側身陣中,每個人都看著蕭干的身影,準備隨時跟隨他沖殺而前,撲入宋軍營寨之中!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