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城市的秋季天空高而遼遠,仿佛莫奈油畫般的瓦藍色彩并沒有讓我的視野變得朦朧,反而因此更顯冷漠蕭索。
我背著雙肩包站在哲思文苑的辦公大樓下,看著高達二十一層的大樓上反射著茶色光澤的鋼化玻璃,然后我在最下面一層一塊很不起眼的玻璃上看到了我更加不起眼的影子。
那片影子瘦瘦小小,帶著過于寬大的無色框眼鏡,略微發(fā)黃的頭發(fā)被扎成一個馬尾辮,整個人都縮在不合身的衛(wèi)衣和牛仔褲里,看不清具化的五官和身體部位,顯得十分不修邊幅。
哲思文苑位于市中心繁華地帶的背面,因此以中心大街為軸,以西是都市麗人云集的商業(yè)街,以東是人人西裝革履的辦公區(qū)。而我站在這里就像一個異類,來來往往的人都毫不掩飾他們打量我的目光中的鄙夷。
我媽,某小區(qū)野地婚姻介紹所里德高望重經(jīng)驗豐富的金牌員工陳芳菲女士說:“傅潯,就你這一天天不懂怎么打扮自己的樣子,不會有男人看上你的,再不打扮你連工作都找不到!以后你嫁不出去又沒有工作可別來煩我!”
就業(yè)受挫之前的我會對這一番說辭嗤之以鼻——“你放心吧!我死都不要當啃老的蛀蟲!”
但現(xiàn)在我站在哲思文苑的樓前,開始認真思考我要怎么樣才能理直氣壯且死皮賴臉地經(jīng)常去陳女士家打秋風了。
本人傅潯,女,26歲,碩士畢業(yè)后暫時找不到工作還被催婚的單身狗。
昨天晚上遠在三百多公里的陳女士喜氣洋洋地在大半夜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里她的聲音都提了八個度,險些沒把我嚇出腦溢血——“潯潯啊!你還記得咱家樓上的對門家的小舅子的同學家的姐姐的兒子嗎?”
我翻了個白眼,把手機往遠一撇并將頭深深埋進羽絨被里又開始昏昏欲睡。
直到我聽見了“程緒”這個名字。
我直挺挺地從床上坐起,抓起手機幾乎一字一頓地說:“媽,你剛剛提到了程緒?”
我媽繼續(xù)絮絮叨叨:“對啊,人家小程R大畢業(yè)就和同學創(chuàng)業(yè)了,現(xiàn)在都有公司當上大老板了!人家比你大了五歲,什么都好,就是還沒個女朋友。我啊,從咱家樓上對門那聽說他們家也挺著急的,就拜托我給看看,人家小伙也挺優(yōu)秀,我這一合計,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讓你去試試!萬一這事兒成了……嘿嘿嘿……他那個公司叫什么來著?好像是什么哲思文苑,就跟你在一個地方。”
我卻沉溺在聽見程緒這個名字的震驚里,連我媽什么時候掛斷電話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媽就又給我打了電話,說她已經(jīng)搞定了一切,只要我去他公司找他一起喝杯咖啡吃頓飯就好。
我媽大概是覺得我很驚喜吧,所以急匆匆地安排好了一切。
程緒啊,其實我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個人。既然哲思是他的公司,那我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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