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華閣通明的燈火一直持續(xù)到了四更時分,沈妉心一直守在呂布英身側(cè),這讓年輕郎將尤為暖心。
“先生,若不是卑職擋下那一劍,興許七皇子早已不測,興許……曲姑娘仍活著。”呂布英說出這話也并非毫無緣由,那裝死的女刺客既能逃過陳孤月的眼睛,定是有備而來。倘若曲兮兮刺殺得手,女刺客多半會給曲兮兮留有退路。
千牛衛(wèi)仍在配合兩個時辰前奉旨而來的大理寺中人打掃殘局,皇帝陛下更是幾欲親力親為不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看來此案定是要徹查到底了。受驚的“宋明月”在輕傷的趙頤護送下先行回了濟天宮,皇后娘娘似動了不小的怒氣,一直端坐在殿上,閉目養(yǎng)神。
皇帝皇后尚且如此,在場百官更是不敢告退,更何況皇帝陛下已然發(fā)話,今日在場者均有嫌疑。反正也走不成,沈妉心干脆拉著呂布英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她看著忙里忙外的陳孤月與蔡尋,冷笑道:“阿布,今日你不但無罪,而且有功,趙頤或許該死,但絕不能讓他死的這般輕易。”
沈妉心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道:“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不論曲兮兮受何人指使,陳孤月絕不是向著趙頤的。”
裝暈太久,失了不少血氣的呂布英面色蒼白,倚在墻根上,虛弱道:“可陛下并未因此而怪罪于他。”
沈妉心翻了個白眼,“這說明陛下與他正是一丘之貉。”
“陛下也希望七皇子死?”呂布英瞪大了眼睛。
雖說歷朝歷代也有過不少手足相殘,弒父殺子的例子,可秉公任直的漢子顯然不認為他們英勇無匹的草莽皇帝會這般冷血心腸。
“今非昔比。”沈妉心斜了一眼呂布英,從他不可置信的神情便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于是道:“自己的骨肉自然重要,可獨掌江山的機會可不多,趙氏若不想做那一朝天子,就不得不拿出應(yīng)有的手段來。”
忠義孝道的漢子顯然想不明白,垂著頭沉默不語。沈妉心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趙冶,平日里山水不顯的皇長子此刻寸步不離跟在趙宗謙身側(cè),父子二人時不時耳語幾句,似乎一下就親近了不少。至于不知去哪兒鬼混而后才姍姍來遲的六皇子趙氶,趙宗謙幾乎沒有正眼瞧一下。僅憑一場意外,立即高下立判,沈妉心琢磨了半晌,怎么看趙冶都是最后的大贏家。但這也不是她最關(guān)心,她最關(guān)心的是趙冶如何將曲兮兮的尸首送出宮外。
天色微明時,蔡尋尋到了二人,面有疲憊道:“你與呂郎將先行回青墨院,為師已請示過陛下。”
沈妉心眼也不抬的道:“師父,那幕后操縱者就在今日的宴席上。”
蔡尋苦笑:“為師知道。”
沈妉心驀然抬頭,盯著蔡尋,“師父已知曉是何人所為?”
蔡尋竟毫不掩飾的避諱道:“先回去歇息,旁的日后再說。”
沈妉心艱難的攙著身形魁梧的呂布英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一夜風(fēng)雨的寶華閣,年輕郎將被傷口牽扯的呲牙咧嘴,忍不住苦笑道:“先生,卑職能自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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