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出門前著了素妝,得虧她早有預料,沒撲啥胭脂水粉,不然汗水一淌早花成了鬼臉。眼下沈妉心只祈求老天保佑,這愣頭愣腦的呂布英眼瞎看不出面上的端倪來。
這種人好應付也難應付,好應付在頭腦簡單,直腸子。難應付在于容易較真兒,死逮著不放。所幸沈妉心如今是女子身份,即便再如何可疑,還有品秩在身。俗話說的好,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這二人身份懸殊巨大,不止一級。
但也總要有個說的過去的由頭,于是沈妉心左思右想,打了個哈哈道:“前些日子院里的小侍童替我出宮跑腿兒買些胭脂水粉,許是恰巧呂侍衛在正南門當值便提了一嘴,畢竟如呂侍衛這般恪守盡職的人可不多見。”
許是戳中了呂布英的軟肋,在皇城里當差過于剛正無私可不是什么好名聲。一直謹慎小心無半點紕漏尚還好些,倘若有半分行差踏錯給有心人揪住了,那便宛如被鱉咬住了手指,雖不致命卻死也不松口。
呂布英的臉色瞧不出喜怒,從始至終古板如一,聞言便躬身拱禮道:“卑職無心之言,多有得罪還望先生海涵。”
還算明白些事理,沈妉心跳下車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高出她一個頭的耿直漢子肩膀,不以為意道:“呂侍衛不必自責,當差的若都如你這般,陛下才可真正高枕無憂。”
看似秉公任直的漢子眼底掩過一絲光彩,不動聲色道:“多謝先生,卑職謹記。”
沈妉心余光瞥見,亦一笑置之。
延安門是內宮中的小門,離青墨院不過半柱香的腳程。再遠一些,還有一道延平門,平日里青墨院或是夫子院的大家先生們要出宮大都走的此門。這是皇帝陛下特意行的方便,不必檢查腰牌手諭,也不必經過正南門。可直通內宮的延安門手續上便費事兒的多,想來那不茍言笑的漢子大抵是廢了不少口舌,倘若不是賀喜公公囑咐,那這份縝密細致的心思便不得不令沈妉心刮目相待。
不得不說這巍峨的皇城中藏龍臥虎,沈妉心觀人面的本事雖不及無尋道人的一半,但這頭心智堅韌不拔的猛虎定有其出頭之日,只不過差幾分機遇。倘若一輩子都遇不上,那也是命中注定,注定默默無名。
念及之間,不知不覺已行至青墨院墻外的沈妉心抬眼望去,西落紅霞中竟有幾縷炊煙冉冉而上。沈妉心心頭微動,苦笑自語:“古有輕煙散入五侯家,畢竟不是尋常百姓人家能明白的,輕煙再美又如何入得了帝王深宮?”
孰料,墻的另一頭竟傳出個呼應聲,嗟嘆道:“人心叵測尚不可怕,人心不古才是罪大惡極啊。”
沈妉心驚的魂飛魄散,顧不得腿肚子打顫,跌跌撞撞的就往院門跑。迎門的小侍童習以為常,權當沒瞧見先生花容失色的丑陋模樣,摸著肚皮舔著嘴唇猜測著今晚宋小娘子會給他們做什么美味佳肴。
宋明月原以為在沈妉心沒回來之前會一直保持著那種心浮氣躁的心境,可當端坐在陳孤月面前,手執起那沁涼圓滑的墨玉棋子時,竟是前所未有的心靜平和,換做從前絕無可能。故而,今日手談陳孤月抬頭撇了她好幾眼,更令她心情愉悅的是破天荒頭一回只輸了三子。
青墨院的廚子每隔三月換一批,只因皇帝陛下生怕蔡大家吃膩味有理由吵吵著要出宮。沈妉心偶爾下廚時會將人全都轟出去,宋小娘子可不同,溫文爾雅又落落大方,時不時還會討教些各個地方的家鄉菜。不管青墨院的廚子換了多少批,大家伙兒都對這個水靈的姑娘笑臉相迎,孜孜不倦。
“宋小娘子,今個兒想做些什么菜?小人給您打下手。”主廚是個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有股子掌勺兒的油鹽味。
宋明月張了嘴還未來得及出聲,門外頭就沖入一個不知好歹的咆哮聲,還是人未到聲先至,“宋明月!你是不是在堂前!”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