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維翰是有悟性的,立即道:“此番定難軍將校臨陣倒戈,不就是因為畏懼我禁軍戰力?與我禁軍戰,則兵敗身死,前途盡毀。彼等將校,豈能不懼?不愿身死道隕,想要謀求功利,便只能效忠朝廷!”
李從璟微微頷首,“這是放諸四海皆通行的道理。”
桑維翰尋思片刻,又道:“不過今夜定難軍反攻河西賊軍,卻是讓河西賊人不是因我禁軍而敗的了。”
李從璟擺擺手,“此言差矣。定難軍之倒戈,便是因禁軍強橫,河西賊軍之敗,追根揭底還是因我禁軍之盛。且朕拒絕賊人所請,已是表明我唐人志氣,彼輩即便僥幸逃歸河西,日后再面對我大唐精甲,亦同樣會心生畏懼。”
桑維翰拱手嘆服:“陛下英明!”
......
定難軍與河西軍半夜激戰,一直持續到天明。
待得旭日東升,霞光普照大地,萬事萬物皆能看得清楚后,李從璟這才讓禁軍出營。而這個時候,定難軍與河西軍的激戰也接近尾聲,因為二者營地相連,且定難軍發難突然的緣故,河西軍遭受慘敗并無甚么懸念。禁軍趕到的時候,大勢已定,交戰的動靜也已變小。
在李從璟的號令下,禁軍沒有沖進河西軍營去,而是將其圍了起來,在將河西殘余兵馬退路盡斷的同時,任由定難軍結束戰事。這等布置,對定難軍也是一種牽制,兩軍戰罷后,無論李從璟如何處置定難軍,禁軍都能從容應付。
不久,李從璟得到軍報,藥羅葛狄銀與杜論祿加已經逃竄,身旁的兵馬只有千百之數。此事在李從璟的預料之中,昨夜兩軍交戰時,他便得到了有河西軍隊逃走的消息。
追殺藥羅葛狄銀和杜論祿加是題中應有之意,交給禁軍精騎即可,不用李從璟操甚么心。
從始至終,李從璟都沒有踏進河西軍營,他腳下的望樓高過十丈,足以看清戰場大勢。
靈州城外的河西軍隊有三五萬之數,連營十數里,一眼望去如林如海。只不過因為定難軍昨夜縱火的關系,到了此時,營地已經面目全非,軍帳、營墻都已殘敗,血火的殘骸中黑煙裊裊,橫七豎八的尸體與兵刃觸目驚心,血腥味和焦糊味彌漫開來,真個一座煉獄。
隨著李從璟下令定難軍打掃戰場,營地中充斥著螞蟻大小的定難軍將士,在各處忙忙碌碌。禁軍依舊在營外列陣,只等定難軍將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再對他們進行處置。
雖然昨夜定難軍立下大功,但畢竟是作亂之軍,李從璟要不要將他們繳械整頓,亦或是干脆遣散,都在可以考慮的范圍內。
靈州城依舊沉靜,像是結束繁重勞作后,疲憊坐在田壟間,沉默抽旱煙的邊地漢子。汗水還未消散,肌肉中還有力量,氣質蒼涼而厚重。
在望樓上靜靜看著這等場景,李從璟的心緒并無甚么起伏。戎馬多年,類似的場景他看得夠多了。若說此時心中有甚么感慨,無非是清晰的意識到,靈州城的戰事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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