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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渤海戰事愈演愈烈,在李從璟調度幽州、渤海聯軍,與耶律阿保機親率的契丹軍,鏖戰于正州、恒州、泊汋城一帶時,數千里之外的蜀地,同樣有一場戰爭正進行到了緊要時候。

    同光三年九月十八,大唐王朝遣魏王李繼岌,與樞密使郭崇韜領軍六萬,進攻蜀主王衍之蜀國,歷經兩月激戰,烽火如長河,橫亙兩川,直達成都,終于將蜀滅國。然而蜀國的滅亡,并沒有讓驟起的戰爭停止,相反,那僅僅是已安穩數十載的蜀國,被卷入天下大爭的洪流,從此顛沛流離的開始。

    郭崇韜、李令德的相繼被害,成為蜀地烽煙再起的導-火-索,時任大唐王師后軍大將的李紹琛,這位本名康延孝的舊梁武將,率先袒露右臂,反抗朝廷。移檄成都,且率軍自劍州西還西川的康延孝,如今尚不知曉,他的揭竿而起,掀開了天下反唐的序幕。

    漢州位在成都東北,兩者相距不過一兩百里,前者可稱后者的東面門戶。

    在武連脫離大唐王師的康延孝,豎起反唐大旗,借著蜀人的滅國之恨,在他抵達漢州前,臨近各州鎮將竟是紛紛響應,很快聚集起五萬兵馬,一時之間聲勢大振。

    漢州城外,兩軍對壘,數萬兵馬往來奔馳,塵土遮天蔽日,將士廝殺征戰。

    北門城樓,如今已經恢復本名的康延孝披掛整齊,正凝神注目城外戰場,神色肅穆。在他身旁,立著一名甲胄浴血的青壯將領,看那模樣,應該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

    “李紹宏這孫子真他娘的屬狗的,一路從劍州追趕到這里,還這么有精神頭,老子又沒骨頭給他吃,他蹦跶這么歡快作甚,他娘的,咬死老子了!”青壯將領便是對康延孝有“從龍之功”的部將焦武,他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狠狠啐了一口。

    城外陣戰未歇,兩軍將士你來我往,場面雖然很是膠著,但是久經沙場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場兵力相差較大的對戰,一時半會兒根本就分不出勝負。一路從劍州追擊至此的李紹宏,率領的兵馬只不過康延孝兵力一半,但康延孝聚攏的那些兵馬,半為戰力尋常的蜀兵,半為路途中裹挾的青壯,能稱得上精銳的,還是他從武連帶走的那部分唐軍。

    在此之前,康延孝就跟李紹宏有過節,他睥睨著城下,冷冷道:“李紹宏此人,之前仗著郭崇韜寵信,就一直不將本帥看在眼里,這回奉李繼岌那雛兒的命令,追擊我等,自然跟看見骨頭的瘋狗沒有區別。”說到這,冷笑一聲,“但他想從本帥這里討走一份軍功,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想要啃本帥這塊硬骨頭,也不怕崩壞了他的牙!”

    康延孝這番話說得硬氣,實則從他移檄成都,如今只在漢州,就被李紹宏咬住,不得不放棄接下來短短兩百里的距離,被迫在這里與李紹宏大戰,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焦武紅著眼盯著戰場,咬牙道:“軍帥,頂多三日,末將必為軍帥破此小賊!”

    伸手撫過冰冷女墻,康延孝一手搭在刀柄上,目光森冷,不過他到底不是淺薄之輩,緩緩道:“唐軍戰力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多言,李紹宏也算得上一員猛將,如若不然,我等也不必在此與之決戰。就憑蜀地這些兵卒和民夫,別說兵力雙倍于李紹宏,便是三倍,要敗之也是天方夜譚。”頓了頓,繼續道:“年前伐蜀時,本帥身為先鋒,攻城拔寨,如入無人之境,蜀兵何曾能夠抵擋半分?”

    話至于此,終究是有些不忿如此長他人志氣,接著冷笑道:“然而眼下的唐軍,哪里還有當初伐蜀時的一半銳氣?李存勖不僅猜忌大臣,也不信任將士,且不說入主中原后,錢財都拿去寵信了后宮那位妖后,這些年來對將士薄義寡恩,這回伐蜀功成,全軍上下,得到應有封賞者有幾人?反倒是他不曾參與伐蜀之戰的孟知祥,在戰事停歇后跑到成都,莫名其妙任了西川節度使,如此做派,怎能不讓將士心寒?而郭崇韜、李令德相繼身死,更是雪上加霜,讓原本就頗有怨氣的將士,更是憤恨不已,而軍中大將,莫不人人自危。在這種情況下,又有幾人愿意再全心全意為他李存勖賣命?那李繼岌,伐蜀以來,尸位素餐而已,并無寸功,又如何能讓將士甘愿順服?唐軍士氣低迷,這場戰爭再打下去,李紹宏必敗無疑!”

    雖說康延孝這番話帶有一些主觀色彩,但所論諸事,跟事實相差并不大,焦武聽了之后,打心眼里信服,斗志隱隱又漲了幾分。

    “眼下我軍與李紹宏交戰,只要不出差錯,勝出不難,唯一可能存在的變數,便是那偷偷摸摸跑到成都,任了西川節度使的孟知祥。”康延孝繼續說道,提起孟知祥,康延孝憑空又生出一股怒氣,這份怒意甚至比提到李紹宏要更重。作為前番伐蜀戰功最卓著的大將,康延孝一直視西川節度使為囊中之物,現在被一個沒有半分功勞的局外人竊取戰果,康延孝的怒火,自然而然燒到了孟知祥身上。

    “孟知祥”康延孝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閉眼長長呼了口氣,看他那模樣,應該是在心里問候了孟知祥祖宗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