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州軍營。
點將臺前,五千新卒在驕陽下肅然而立,列隊整齊。
李從璟站在點將臺上,靜靜看著這些新面孔,心潮已經不像當初在淇門初次給百戰軍訓話時那樣澎湃,但要說沒有半分激動,卻也是當不得真的。
“抓緊時間編練新卒,便是鬼斧十手中的第二手,我把這叫做固本培元。”莫離對李從璟說這話的時候,笑意濃郁,“不要小看這十幾二十天的訓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可是能決定這場大戰勝負的幾個關鍵之一。”
彭祖山站在李從璟側后,他面色有些發苦,頗有些委屈的對李從璟道:“軍帥,軍中不乏練兵之將,這訓練新卒的事,你不能總讓末將來做啊!眼看大戰已啟,末將還想上陣殺敵吶!”
李從璟挺身扶刀,任由猩紅披風隨風漫卷,沒有回頭,沉聲道:“若是放在平常時候,新卒確實可以讓其他將領來練,但當下不同,正如將軍所言,戰事已動,本帥沒有太多時間。而要想在短時間內將新卒練出效果,只有將軍能勝任,雖然有些委屈了將軍,還望將軍能體諒大軍不易。”
彭祖山也不是真有多少牢騷,見李從璟如此說,當下道:“軍帥還是提要求吧!”
“好。”李從璟轉身看向彭祖山,“這五千新卒,本帥給不了你三月之期,最多只能給你半個月。半月之內,本帥也不求將他們練得如何精銳,只有三點要求:壯膽氣,識旗鼓,能沖陣。”
彭祖山沉吟道:“要做到這三者,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李從璟正色道:“半月之后,這批新卒就要上戰場。本帥要他們不畏懼戰斗,敢于殺敵;知進退,能配合大軍和戰陣行動;技藝以射術和槍術為先,最不濟,要能守城。”
微微一頓,李從璟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這場大戰,我知道這批新卒會死很多人,那將數倍于老卒,可能最后剩不下三分之一。但就是用人命填,本帥也要打贏這場戰爭!慈不掌兵,哪場戰爭的勝利不是尸體堆出來的?”
“戰場從來都是最能讓新卒成為老卒的地方,哪怕最后這批新卒只能剩下一千人,再招就是了,本帥不怕他們死,不可惜他們死,但本帥不想我的兵到了戰場上,連最起碼保命殺敵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都交給將軍了。戰后他們會編入百戰軍各營,但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前,即便是他們走上戰場,你仍舊是他們的主將,你將帶領他們走向死亡,或者劫后余生,走向失敗或者勝利。言盡于此,該怎么做將軍都清楚。還是有那句話,有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能滿足的本帥一定滿足,不能滿足的,舉全城之力,先支援你這里。”
彭祖山聳然動容,他低頭抱拳道:“軍帥放心,末將知道該怎么做。”
“恩。”李從璟微微點頭,臨走之前,握住彭祖山抱拳的手,注視著他的眼睛,“希望將軍,對這些新卒仁慈一些。”
李從璟走了,背影透露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彭祖山站在原地,回想起李從璟方才那番話,心潮不平。尤其是李從璟最后那句“對這些新卒仁慈一些”,給他觸動尤大。
軍人的仁慈是什么?彭祖山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一個教頭的仁慈是什么,他卻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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