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消失了大半，改造自家幾個缺德孩子的時候，王翠芬再也不用怕投鼠忌器了。晚上和謝瘸子說私房話的時候，她心里那叫一個暢快。“以前教老大，不是怕傷到他自尊，就是怕傷到他身體。今天我可算是把心里憋的話都說出來了，忍得我都快成老王八了。”“這次老大確實被氣得狠了。都氣暈了。一整天都悶不吭聲?！钡降资亲约河H兒子，謝瘸子也有些心疼。聽那語氣不對，王翠芬立刻埋怨道：“你就看到我今天罵他了。你怎么沒看到我被氣的時候。我生他養他就算了，還得受一輩子窩囊氣是吧？”在被孩子氣，和氣孩子之間，現在的王翠芬選擇氣孩子。她都被氣了這么多年，氣回去不過分吧。“我哪是這個意思啊。”謝瘸子趕緊表態，“我的意思是你教得好！就該這么教。”“不止老大，其他幾個孩子，也一身毛病，得好好教。”王翠芬挑剔的說道。不帶親媽濾鏡之后，幾個孩子在王翠芬眼里，全部都是缺點。教孩子這種事，王翠芬跟蘇晴沒法聊，因為孩子又不是她跟蘇晴生的，她只能跟謝瘸子聊。謝瘸子瞄她一眼，沒敢說。以前家里慣孩子最厲害的，就是王翠芬。戰亂那幾年，王翠芬是吃了點苦頭，但在此之前，王家是在城里開小鋪子的，賣的還是糧食，有點小家底，嫁人之前，她日子過得不錯，沒干過重活，也沒餓過肚子。解放后，有謝瘸子這個傷殘軍人護著，王翠芬手里又有一筆別人都不知道的私房錢，她內心就有點小驕傲和小膨脹，對孩子也比較溺愛。當媽的有錢，是很舍得給孩子花的。要不是后來買東西要票證，王翠芬能把孩子養得更嬌氣。謝瘸子東南西北的打仗，倒是出去見識過一番，但對妻子有愧，不好意思跟妻子犟，又見多了生死，覺得孩子能平安活著就不錯，也就沒多插手。現在看王翠芬想管，謝瘸子就提議道：“過兩年，把桂英送去當兵，健康送去下鄉，用不了多久就能歷練出來。建華那小子當年去部隊，沒多久就把那些臭毛病改過來了?！敝x建華當年去當兵的時候，那叫一個傲，額頭上明晃晃的寫著刺頭兩個字。論單打獨斗，周邊幾條街的年輕人，沒一個能打得過他，畢竟他從小練武，能不傲嗎？但他那時候年輕啊，才16，哪斗得過那一群老領導。再傲氣的人，到了部隊，也被磨礪成了一個合格的士兵了。家里沒辦法下狠手教育，但部隊能，謝瘸子送去了一個，還想再送一個。要不是條件不合適，他甚至想把孩子全送去部隊改造。都是睡一個被窩里的人，王翠芬直接問道：“怎么只送桂英去部隊，不把健康送去？”“政策擺在那里呢。家里四個孩子，總得安排一個下鄉，不然說不過去?！敝x瘸子無奈。誰不想自家孩子都有個好去處呢，這不是沒辦法嗎?！艾F在這知青下鄉的政策，以后肯定會變，健康他……”王翠芬本來想把小兒子塞到部隊，但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過幾年國家還會跟越南打仗。打仗就會有犧牲，老二已經當兵了，沒辦法，小兒子不能再往里填了?！八懔?，還得是咱們自己教。”王翠芬拍板。謝瘸子對此表示懷疑。就王翠芬那教育水平，他實在是不敢恭維，也就比他強點。不是他瞧不起自己，而是按照過去二十幾年的教育經歷來看，他們兩口子，都沒辦法下狠手教孩子。反正有幾個孩子能健康長大，謝瘸子就已經滿足。沒有太大追求的謝瘸子，準備閉眼睡覺。但他剛睡得迷迷糊糊，王翠芬就把他搖醒了，“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睡什么?！敝x瘸子強行睜開眼睛，“我對你罵老大，沒有意見。讓健康和桂英分攤家務，也沒有意見。別家孩子，在他們這個年紀，早就替家里干活了，只有你怕影響他們讀書，才沒讓他們干活?！薄安皇沁@個。我忽然想起，晴晴明天要去上班了?！薄皩?，是明天。”謝瘸子此刻腦子放空，但還是條件反射的給了回應?！拔覀兎旨野?。”謝瘸子忽然清醒，“嗯？”剛剛還在說教育孩子的事呢，怎么又跳到分家上去了。王翠芬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篤定的說道：“這個家得分！”等蘇晴去上班了，她忙活一個月，好不容易掙點工資，還得交家里。除了蘇晴自己的，還有謝建華的。不分家的話，蘇晴實在是太吃虧了。王翠芬自己手里捏著大把私房錢不說，謝瘸子的工資，也夠養孩子，不差蘇晴的那點工資補貼家里。他們這種大家長不缺這點錢，但剛結婚的小年輕肯定缺錢。謝瘸子嘆口氣，“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兒子還沒結婚呢。這個家怎么分啊？”“現在先把老二他們分出去。以后無論哪個兒子結婚了，都分出去單過。”王翠芬理所當然的說道：“最后我跟著老二媳婦過。”“建華現在的職位，差一步就能安排家屬隨軍了，老二媳婦以后可以去隨軍的。不用你替建華盯著?！敝x瘸子的思想還沒轉過彎來。還以為王翠芬是想盯著兒媳婦，怕兒媳婦紅杏出墻。這是很多老婆婆的常規做法。“隨軍的事，以后另說。我現在說的是分家?！蓖醮浞屹|疑道：“你不同意??？”謝瘸子還沒回答呢，王翠芬就已經開始鬧了?！昂媚銈€謝瘸子，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年我還懷著孩子呢，你就沒了音訊，我替你給婆婆養老送終，我替你生養了幾個孩子，你居然敢這么對我……”她一邊罵，還一邊動手撓人臉，手法熟練。謝瘸子把臉捂住，快速回答：“聽你的，分家。趁建華在家，明晚開家庭會議，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