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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飲勝!”茶水入腹,猶如美酒,本不醉人,而人自醉。這一刻,他們仿佛已經看到蠻族縱馬南下、破城而入,將那囂張跋扈的冠軍侯懸尸城門的場景。在這之后,腳下這座冠軍城以及未來與草原貿易的豐厚利益,將任由他們分而食之、大快朵頤!沒有再敢對他們指手畫腳、橫加約束!豈不快哉!一時間,堂中主客相誼,哈哈大笑。只是這陣大笑沒能維持多久,便被一道匆匆入內的身影打斷。看著那道突然闖入的身影,身形一閃便出現在身處主座的鄭克身邊,低頭耳語了什么。在場眾人還沒有來得及疑惑,便見剛剛還笑容滿面的鄭克,面色瞬間陰沉下來。手中緊握的茶盞也被直接捏成了碎末。“陳庶!他怎么敢!”而聽到鄭克這聲近乎失態的怒吼,在場眾人面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不見。陳庶?涿郡陳氏?眾人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有人小心試探地問了一聲。“鄭兄……可是那邊出了什么變故?”這話說完,在場所有人全都望向位堂中首座的鄭克。一雙雙目光注視下,鄭克強行壓制住心中的震驚與惶恐,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就在剛剛他還信誓旦旦地讓眾人放心,涿郡陳氏那邊應該不會出問題。如今卻是……打臉了!感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鄭克,一時間有些羞燥、難以啟齒。只是很快他就不用考慮這些了。因為接下來沒過片刻工夫,外面便接二連三地有各家族人、仆從,面色驚慌地直接闖了進來。一陣耳語過后,在場所有各家主事全都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么。‘涿郡陳氏私會冠軍侯府!’在這個關鍵且敏感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么!事泄了!涿郡陳氏背叛、出賣了他們!意識到這一點,在場眾人心中的驚怒交加,浮于面上。“庶子!狗賊!他怎么敢!”是啊!他怎么敢的!世家大族、名門大宗雖然因為利益分割的緣故,矛盾不少。可在面對外人時,向來都是同氣連枝、一致對外!一旦有人敢于背叛,不但會成為本地大族、宗門的敵人,遭至所有人的圍攻。甚至還會引來全天下世族高門的唾棄、厭惡!從此天下之大,也不會再有他們的容身之處!而……誰是外人?毫無疑問,那位冠軍侯就是!他不是世族出身,也沒有高門背景。他是神都那位帝君陛下的人!僅憑這些,就足以證明他們與那位冠軍侯處在天然的對立面。所以此時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他們如何能不震驚、憤怒?“瘋了!真是瘋了!”“他涿郡陳氏這是自絕于天下世族高門之林!”“他這是……這是自尋死路!”聽得在場眾人的陣陣怒罵,居于堂中首座的鄭克,面色已經陰沉得要滴出水來。強壓涿郡陳氏那幫人低頭,是他的主意,也是他領頭做的。現在出了問題,這口鍋他背定了。更關鍵的是涿郡陳氏的背叛,也意味著自己之前所有的籌謀、期盼,全都化作了夢幻泡影。‘完了,全都完了!’搭不上蠻族的線,就干不掉姓韓的那廝!干不掉姓韓的那廝,拿不下這冠軍城,自己和家族就無法向神都那位大人證明自己的能力與價值!這樣一來,自己還談什么一舉踏出幽州苦寒貧瘠的囚籠,從此青云直上?想到這里,鄭克心中頗有幾分意興闌珊的頹然。‘怎么會這樣?該死的!明明一切都是計劃好的!怎么會出現這樣的變故?’‘難不成那陳庶當真是瘋了不成?’‘這么做,對他到底有什么好處?’他不相信那陳庶會不懂背叛他們的代價,更不知道陳庶這么做能得到什么。所以他想不通。而眼看自家主君面色神色一陣變幻,卻遲遲沒有動靜,剛剛匆匆前來稟告消息的那仆從,心中頓時一陣惶急。“主君!當早做決斷啊!”聽到仆從這話,鄭克愣了一下,沒能反應過來。“什么決斷?”看著自家主君這副茫然的模樣,那仆從差點沒忍住給自己這蠢貨主君一個巴掌,好讓他清醒一點。“事泄矣!主君當速速遠遁!遲必生變!”仆從這話說得又快又急,聽得鄭克心中一緊。抬眼看著眼前那張發白、惶恐的大臉,鄭克終于反應了過來,睜大了雙眼道。“你的意思是那冠軍侯府……會對我們下手?”這么明顯的事情,還要用懷疑的口氣說出來?見鄭克這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仆從快要急哭了。正如鄭克想不通陳庶怎么敢背叛他們一樣,很多時候這仆從也想不通像鄭克這樣的蠢貨,憑什么能被家族信重。修行資源從來不缺也就算了。類似這種主事一方的事情,竟然也讓這等蠢貨坐鎮、行事!就不怕這些蠢貨將整個家族都拖入無盡深淵嗎?這一刻仆從的腦中忽然閃過曾經看到過的一句話。‘肉食者鄙!未能遠謀!’這些天生貴種高高在上太久了,也安逸得太久了!久到已經讓他們失去了對危險的敬畏與感知。<divclass="contentadv">變得愚不可及!心中哀嘆一聲,那世代皆為虞陽鄭氏奴仆的仆從,強忍著心中的憤懣,苦笑著快速提醒道。“主君啊!莫忘了您座下的這個位置,當初是怎么來的!”“更別忘了,那位冠軍侯的人屠名號,又是怎么來的!”人的名,樹的影。從來只有取錯的名字,卻無叫錯的名號!當初這冠軍城中前一批各家主事,明明沒有搞事,尚且死得不明不白。如今你們搞出這般禍事,難不成還覺得那位人屠會對你們放任不管?這……到底需要多愚蠢,才會有這么天真的想法啊!仆從心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眼中的愚蠢,其實不是愚蠢。而是傲慢。世家歷代朱紫,牧守黎民。宗門盤踞地方,萬世不易。出身世族高門,他們是天生的貴種。無數年來的富貴權勢與高高在上,這才養成了這近乎于愚蠢的天生傲慢。傲慢地以為身為自己同類的涿郡陳氏沒有理由會背叛。傲慢地覺得就算自己做出了某些蠢事,別人也不敢對他們出手。想要打破這種根深蒂固的思維慣性,單單只是一兩個巴掌是不行的。非得要有一天刀刃加頸,讓他們感受到真正的切膚之痛才行!不過此時的鄭克,或許是從仆從剛剛這話中感受到了幾分來自前任殘留的血腥之氣,腦子總算是清醒了幾分。‘對!對!對!’‘既然事已泄、計不成,再留在這里就危險了!’‘萬一姓韓的那廝瘋起來,真要動手……’什么族中任務,什么青云之上,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活著一切還有希望,命丟了,什么都白搭!鄭克越想越怕,眼中也帶上了幾分惶急。只是就在他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時候,卻聽場中忽然有人遲疑道。“伱們說……會不會有可能……”“這事是侯府那邊故意為之,想要離間我等?”那人這話說完,見所有人都望著自己,頓時訕笑道。“吳某還是覺得……涿郡陳氏應該干不出這等蠢事,也承擔不起這么做的后果跟代價。”“或許……可能是被姓韓的那廝給算計了!”不得不說,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畢竟如今他們也只是聽說那陳庶進出了侯府一趟。期間,陳庶與什么人會面,又談論了什么,一概不知。如果單單只是這樣,就認定某些事情,未免太過草率。聽到這話,不但在場眾人沉默了下來。剛剛準備抽身離開的鄭克,也是一陣若有所思。然后在身邊仆從錯愕的眼神中,遲疑著試探道。“要不……將那陳庶叫來……問一問清楚再說?”說到底他還是有些不甘心。萬一呢?萬一真如這吳家主事說的一樣,那陳庶只是著了姓韓那廝的算計,那豈不是說自己的謀劃,還有成功的可能?這么一想,鄭克不但熄滅了幾分直接逃離冠軍城的心思。眼神原本已經晦暗的光亮,竟然再次明亮了起來。可與之相對的是他身邊那仆從的臉色,卻是漸漸死灰。‘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掛念著他的謀劃……’仆從真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自家這蠢貨主君魔怔了。這叫什么?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望命?不過好在他很快就不用煩惱這些了。因為就在他家主君這話說完之后,沒等在場一眾各家主事回話,外間便有人替他們回答了。“哈哈!沒想到鄭兄鄭主事,這般掛念陳某!”“算了,不用遣人去叫陳某了!陳某不請亦自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在元神境法力的裹挾下,于這座虞陽鄭氏府邸中回蕩。在場一眾各家主事聞言,不少人面色一喜。來了就好!有些話當面對峙,總好過他們在背后妄加猜測。只是下一刻,他們的這份剛剛涌出的喜意便徹底僵在了臉上。“不好了!出事了!城防營和不良人不知何因,將我們的鋪子全都圍了!”“主事……快……”聽著外間再次傳來的嘈雜喧鬧之聲,包括鄭克在內的一眾各家主事霍然色變。直到聽到一陣驚恐地嘶聲疾呼。“主君!事情有變!快走!”……還有一更!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