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紅花衣貝蕾是個懂事的孩子。家里雖沒有在鞍鋼上班的，生活💖👳🌷條件不是很好，可穿戴總是那么整整齊齊。原來她媽媽是個巧手裁縫，上小學(xué)二年級時她就開始染指甲了。剛?cè)胂模惶焖咽盖那牡胤旁谡n桌上，對歐陽說：好看不？歐陽注意到課桌上十指放光，粉紅色的。人的手指，是生物進化的奇跡，而體現(xiàn)在貝蕾身上近乎完美。她雖然還是個雛，還沒生長到女人豐腴階段。然這雙手卻提早發(fā)育了，有了型款，加上指甲剛被鳳仙花汁液染過，便有些奪人眼目。歐陽禁不住伸手去摸，她怪慎地躲閃，說想摸，你明天隨我去涼亭山幫我采花。歐陽答好吧。第二天是星期天，貝蕾在樓下喊歐陽劍，一聲二聲三聲，歐陽穿好鞋便欲往樓下跑，被🅩母親攔住問干么去？出去玩。跟樓下那個瘋丫頭？她不瘋。不瘋，不上樓敲門找人？貝蕾她怕你。我又不是老虎，她怕我什么？上🎠次，她到家和我做作業(yè)，你唬著一張臉檢查她作業(yè)本，她背后對我說她快被嚇?biāo)懒恕Ｋ鳂I(yè)寫得挺好呀，怕什么？我也不知道。媽媽，我出去了。你早點回來！歐陽帶上門，聽爸爸說，小孩子嘛，要出去玩的。我就這么一個孩子，我不放心。有啥不放心？我見那個丫頭蠻精的，別讓她把歐陽叼走了。他們還是孩子，哪懂得那么多？你兒子可不是賈寶玉見誰都喜歡……

    歐🎯陽不知道賈寶玉是誰，反正他覺得和貝蕾在一起心里舒坦。

    到了樓下，他繞道到自己家靠路邊的樓根底下。貝蕾正用手?jǐn)嚲碇陆牵人瑔栒@么長時間？我媽讓你下次找我，到樓上敲門。別在外面喊。你是知道的，我怕她。我問你，賈寶玉是誰？我也不知道。回🔶🅊🄺頭問我爸，他可能知道。走吧。

    到了涼亭山腳下，歐陽和貝蕾找山坡上野生的指甲花。滿山坡不見幾株。后來，歐陽靈機一動，拉著貝蕾的手說我們倆到前面幾戶人家去要吧。她只好點頭同意。因為前天染指甲用的花蕾，是她爸爸托人🋵要的。他們到了土坯房住家，那里每家都有偌大一個院子，除了走人的過道，兩邊栽種著各種植物。時令疏菜占多半。他們隔著院門，一家一家尋找著。五戶人家，只有一家種植了兩櫳鳳仙花。可這家院門上了鎖。貝蕾隔著院門從門縫里向那兩櫳鳳仙花望去，它們在陽光下明媚地生長著。歐陽，這可咋辦？歐陽圍著土坯小屋轉(zhuǎn)了兩圈，說有兩條路🚹，一是等它們的主人回來，二是翻墻過去去拿。可這土坯院墻太高，我們爬不上去。即使爬上去，拿了，被人發(fā)現(xiàn)告訴學(xué)校老師，我們就慘了。不值得！值得的，歐陽哥，你不知道染指甲的樂趣。歐陽在貝蕾的鼓動下圍著院墻正躍躍欲試，屋子里的主人回來了。

    她是比他們大許多一位好看的姐姐。貝蕾喜出望外，上前彎腰施禮說，姐姐你好，我想要一些指甲花，可以嗎？那位姐姐笑而不答，望了兩眼貝蕾身后的歐陽。轉(zhuǎn)身打開院門邊走進院子，邊說你那么小就有護花使者啦？歐陽沒聽懂，貝蕾向他吞了一下舌頭。他們跟著也進了院子。院子里的植物生機盎然。姐姐，我只要一點點就夠了。你們是哪個學(xué)校的？鋼鐵小學(xué)。幾年級了？二年級。叫什么名字？我叫貝蕾，他叫歐陽劍。歐陽劍？好奇怪的名字呀。他姓🋍歐陽，單字一個“劍”字。小妹妹，你倒伶牙利齒。你身后的是一只悶葫蘆？🁄🃍🖝他是個啞巴。難怪他的眼神那么明亮，像似會說話。你們🇻🝳采吧。

    帶著指甲花，🙈他們告別姐姐滿載而歸。在回家的路上，歐陽不理睬貝蕾，獨📅自走在前面。我知道你為什么不理我？知道，還說。我不那么說，你怎么下得了臺？本來沒有臺，下什么下？我嘴快，可我也是一片好心呀。可你讓我在那里裝啞巴，難受死了。好啦，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我裝啞🐎⚒🐴巴。看把給你氣的！

    歐陽跟著貝蕾🙈到了她的家💟📅，他想見識見識這花是怎么把指甲染紅的。

    貝蕾家雖不寬敞，然十分整潔。女兒國的氣息彌漫整個房間。這是紅樓區(qū)兩家一個廚房的宿舍。衛(wèi)生間也是共享的。貝蕾的兩個妹妹還小，她們圍著姐姐轉(zhuǎn)，手上的指甲沒有一點顏色。原來今天的出行采花，貝蕾是為了她們倆。她從廚房把家里搗蒜用的石臼拿進屋，先把紅鳳仙花放入石臼，然后🂴再加進明礬，用石杵搗爛成泥。她讓倆個妹妹把手洗干凈，雙雙放在木制的炕沿上。她像變魔術(shù)一樣，用一根廢棄的筷子把花泥敷在她們的指甲上。過了一會兒，倆個小妹妹的纖纖玉指，便呈現(xiàn)出了點點丹霞。貝珠和貝殼立時興奮得手舞足蹈，她們來到歐陽面前展示著各自手的美麗，喊道：歐陽哥，你說咱們倆哪個好看。都好看！哪個更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歐陽不能贊了這個，貶滅了那個，回答說都好看。但，他在心里說，你們倆誰也沒有你們的姐姐好看。

    涼亭🈹🃍山下的水草，在🂋🍌🆭風(fēng)中搖曳。河溏上小鳥依草覓食。

    歐陽陪貝蕾又去了幾趟那座小泥屋，成為真正的護花使者。而那個求染指甲的鳳仙花，已是個由頭了。那位大姐姐是市第八中的中學(xué)生，粉筆字寫得非常好，歐陽曾幾次見到她和她的同學(xué)們在板油馬路上書寫革命標(biāo)語。她叫吳國霞。當(dāng)她認(rèn)定自己是貝蕾的護花使者時，他便對這位姐姐親近起來。歐陽那沒有兄弟姊妹的孤獨，使他對女性的認(rèn)同與生俱來。他本能地親近她們，就像小姑娘格外親近田野里的花草一樣。去小泥屋是歐陽的☾🄾泛愛，可貝蕾去小泥屋是有強🎗👎烈的目的性的。她要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要到北京給***唱歌跳舞。

    貝蕾這個爭強好勝的小心眼，在歐陽第三次陪他去小泥屋時，被他識破了。大姐姐🃞😶🅺吳國霞是個全市有名的文藝骨干，曾在鞍山中心廣場的舞臺上亮過相。她貝蕾就是沖著“這個”去的。她請國霞姐姐教她唱歌，編舞蹈給她。秋天的庭院，百花已凋零，田垅里只剩下大白菜和蘿卜了。貝蕾以她媽媽給吳國霞姐姐做衣服為交換條件，向姐姐學(xué)習(xí)唱歌和舞蹈技巧。黃昏月下，貝蕾揮汗如雨，她是個文藝坯子，然跳舞對她來說起步晚了些。在歐陽眼里🜘，她的雙腿柔軟如初生的嬰兒；在國霞姐姐的心里，她的雙腿便是兩根棒槌。兩根棒槌🈖♹，如何能到北京跳舞給***？她必須下苦功夫把棒槌腿變成兩條能伸展自如的舞蹈腿，貝蕾小姑娘她才能出人投地，強過別人一頭。

    ——出風(fēng)頭。

    國霞姐姐沒有把歐陽和貝蕾當(dāng)外人看。常留他們吃飯，給他們燒水喝。當(dāng)然吃的是粗食雜糧，菜是白水青菜。他們不知其苦，反而覺得生活特別甘甜。雖然歐陽在家里經(jīng)常能吃到肉罐頭、魚罐頭之類的營養(yǎng)品。這是鞍鋼爐前工，煉鋼工人的特殊待遇。他是獨子，沒有人和他爭東西吃。然他沒有瞧不起貝蕾多子家庭。我的大海在故鄉(xiāng)，他的胸懷如此。一天晚上月圓之時，他們🆟🐳三人在小泥屋庭院里唱的開心，聊得也開心，突然國😉霞姐姐對他們倆說，🕌🈍☮最近我去知青點玩學(xué)了一支歌，你們想不想聽？

    想聽。貝蕾第一個帶頭喊道。

    他們說，是郭沫若老先生作的詞。

    那一定古板。

    你別瞎說🄁。這支歌，現(xiàn)🛨🞺🙌在正在知青點流行哪。許🏊😚多人在唱呀。